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
在教室后排的玻璃窗上,薄霜轻轻附着,我呼出一口白气,在草稿纸上用心揣摩那道困扰我的几何题。虽然数学竞赛集训队的名单已经张贴公告栏三个月了,我的名字始终在第三行最末端,如同数学王国里的一颗不起眼的尘埃。
那时的我,常常在深夜溜进空教室,独自加练。月光如刀,斜斜地穿透讲台,粉笔灰在光束中舞动,我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,仿佛要触及去年学长留下的辉煌榜。一次凌晨三点的小憩中,我突然听到钥匙串晃动的声响班主任张老师手持保温杯,悄然出现在门口。杯口的热气在寒夜中袅袅升起,带来一丝温暖。
张老师指导我尝试用换元法解决三角函数问题,他从对称性的角度为我。他蘸着保温杯盖上的水渍,在桌面上画出坐标系。那些凝结的水珠沿着木纹流淌,宛如一条刚刚被点亮的银河。我凝视着他花白的鬓角,回想起三模考试后他悄悄递给我的润喉糖,那糖纸在课桌下被小心撕开的声音至今历历在目。
春天的脚步悄然而至,竞赛组内开始有人陆续选择放弃。一个四月的雨天,同桌小林愤怒地将参考书重重摔在桌上:“这种题怎么可能做得出来!”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眶,默默递过自己的错题本,那些用荧光笔标注的陷阱题正对着窗外的玉兰树微笑。后来,我们常在熄灯后打着手电筒偷偷讨论难题,那光束扫过宿管老师查房的脚步声,像是一段神秘的摩斯密码。
决赛前夜的教学楼格外空旷寂静。我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,看见紫藤花架下的教导主任正在为新栽的月季培土。当他抬头时,老花镜闪过微光。他的话语如同种子般播入我的心田:“这些花啊,要在土里挣扎整个冬天,才能在春天把根扎得更深。”月光洒在他沾着泥点的手套上,我突然领悟到张老师保温杯里始终温热的水所寓含的深意。我想起小林在模拟卷上的笑脸,想起母亲清晨放在玄关的核桃仁……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温暖早已汇成一股强大的力量,支撑我前行。
进入考场时,阳光斜切过答题卡,我听见了一种微妙的破土声。那不仅仅是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,更像是种子挣开硬壳、花苞颤巍巍绽放的声音。它昭示着所有长夜中积蓄的力量正在破壳而出。窗外的梧桐树影摇曳,我仿佛看见嫩绿的新芽从去年的枯枝中顽强钻出,在五月的风中轻轻摇曳,充满了生机与希望。